回來-的人叫林建設,幺叔的親弟弟,在內蒙古草原上插隊了數年,美麗的小夥子釀成了野人,幾乎連幺叔都認不出這個弟弟了。婆婆很高興,而幺嬸很頭疼,家裏又多了一口,新回來的小叔子比一頭牛還能吃。林建設絕不是個甘心在家裏吃閑飯的人,然而他跑到知青安頓辦,發明知青的安頓工作差不多都結束了,幾乎是最後一批回城的林建設臨時沒有工作布置。而考大學,對於已經把昔時高中的知識跟草原上...的草一起喂了羊...的林建設來說,更是遙弗成勝數及的夢想。林建設遇到了人生中最麻煩...的階段,他的精力是一生中最充分,的時候,卻是完全地無事可做,不知道該做什麼,也不知道能做什麼。林建設隻有把過剩的精力都投入到幺嬸家裏-的雜活上,他體力驚人,就像年輕,的幺叔一樣。似乎為了表現自己不是吃閑飯的,林建設對幺嬸家裏的活投入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,鄰居經常看到一個龍精虎猛的小夥子如一陣風般扛著各種箱子櫃子,搬來挪去。而且幺嬸也發明這個小叔子是個分歧於這個家的異類,他的腦中總有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,有時候還有股邪勁。好比說家裏冬天燒爐子,幺嬸為了省錢,每天晚上都邑把爐火封上,到後子夜就冷得要命,而林建設竟然對爐子進行了改造,在爐子外麵標上了刻度,一度堅持家裏-的溫度,二度是平時做飯炒菜,三度是家裏來了客人,而且將爐子外麵掛上了自己用鐵絲編-的網,可以烤器械吃,也可以把衣服烤幹,使爐子旁成了家裏孩子們的天堂。然則這究竟是杯水車薪,幺嬸-的日子其實更難過了。第一重難過,來自外麵。幺嬸的豆瓣醬做了出來,卻賣不出去,因為這條街上已經有賣豆瓣醬賣了十幾年...的一家了,他們恰好還是吳嬸的親戚,吳嬸有意在幺嬸麵前大搖大擺地去買她親戚的豆瓣醬,並裝作自言自語地羞辱幺嬸,說幺嬸...的豆瓣醬裏都透著騷味兒。她親戚更是糟蹋幺嬸及其豆瓣醬無所不消其極。由於這些閑話、羞辱和破壞,幺嬸有時候,連一瓶豆瓣醬都賣不出去,想要大量賣給工廠商店更是天方夜譚。幺嬸每次出來賣豆瓣醬都釀成了巨大,的羞辱,要忍受旁邊,的閑話,還要繼續裝出笑臉來推銷。幺叔幫不了幺嬸,他現在連班都上不了了,廠長又下了命令,幺叔不戒酒,就不消來上班,於是幺叔痛苦地戒酒,卻戒不了,酒精中毒是一種病。幺叔總想戒酒後就重新開始,然則永遠無法實現的戒酒使幺叔越來越沉溺。幺叔也想,幹脆廠裏不要我,我也就不要廠子了,自己出去找工作,可是在那個時代,自己找工作談何容易,況且幺叔已經沒有勞動能力,於是幺叔的找工作便成了後麵一直連續卻永遠沒有結果的問題。幸好還有林建設。林建設經常在午飯後出來閑逛消食,說是閑逛,隻要一有人說幺嬸...的閑話,林建設巨大,的身影盯著她的牛眼就會恰巧湧現在她的身邊,這使閑話人毛骨悚然。於是林建設的存在,漸漸成為了對幺嬸無形的巨大掩護,漸漸在下意識中,幺嬸開始每天都在心裏渴盼著小叔子湧現,的這一刻。幺嬸-的第二重難過,是婆婆無形,的折磨。閑話當然也傳到了婆婆的耳朵裏,婆婆外麵上不動聲色,但在家裏卻給幺嬸越來越多的難過和折磨,有時候,家裏...的飯盛到幺嬸這裏,就莫名其妙地不敷了。有時候,幺嬸剛坐下,婆婆就會像無意似...的重複外麵的閑話,爾後衝幺嬸笑笑,說這都是胡扯,我罵過他們了,讓幺嬸有話也說不出來。而且婆婆一直堅持,從老六能吃飯起,就擺兩副碗筷,她總堅信,自己丟的那個孫女,一定能回來,能找回來。幺嬸終於發怒了,她把那副多出,的碗筷堅決地收了起來,不消再抱這樣-的幻想,家裏現在是這樣...的情況,那個孩子就算沒丟,也得餓死!除了婆婆,老五林靜成了幺嬸又一個敵人,在家裏,林靜處處都跟幺嬸作對,一切都反著來,幺嬸就算打林靜,林靜也一聲不吭,始終用陰鬱的眼神望著幺嬸。她是家裏孩子唯一一個對挨打和挨餓都不怕的。幺嬸也不禁氣餒了,沒想到,自己在家裏養出了一個小敵人。林靜和婆婆最難過,的時候,就是幺嬸化妝的時候。因為幺嬸在家裏總是忙得弗成勝數開交,自己裝扮得也亂七八糟。但每次幺嬸開始化妝,就說明她要出門了,要去找老劉了,每當她一化妝,林靜和婆婆就覺得受不了。婆婆是冷言冷語,林靜是想方法把幺嬸化妝...的器械扔掉,然則都沒有用,幺嬸每隔幾天,還是要花枝招展一次,這是婆婆和林靜周而複始的惡夢。幺嬸就是如此內外交困,身心俱疲,然則她依舊堅韌地撐持著。而她沒有想到,把她從困境中挽救出來...的機會,開始於她的兩個兒子,老三林昌和老四林盛。在幺嬸的六個孩子裏,老三和老四是踩肩膀下來-的,兩個人也關係最好,都在小男孩最淘氣-的時候,簡直是無所不為。林昌和林盛天天看幺嬸被賣豆瓣醬的和吳嬸欺負。兩個孩子心裏很不忿,便起了壞主意,晚上偷偷翻牆撬門,去到賣豆瓣醬,的家裏醬缸中,足足地撒了兩泡尿。第二天,再買豆瓣醬...的人覺得豆瓣醬裏似乎有了些怪味,林昌和林盛偷偷地笑,幺嬸似乎發明了什麼眉目。到了晚上,林昌和林盛又按原路去對方,的醬缸裏撒尿,但在這一次,他們剛出發,賣豆瓣醬-的人就被敲門叫醒,有匿名的人告訴他們,有孩子去往他們醬缸裏撒尿了!賣豆瓣醬的一家衝進來,林昌和林盛眼看躲無可躲。就在這時,林盛讓林昌別說話,老實在缸後麵藏著,而林盛替林昌衝了出去,用自己來保全老三林昌。林盛是個鬼靈精,知道林昌是一根筋-的純真,怕他挨打。而賣豆瓣醬的人一看著林盛,發明真-的他往醬缸裏撒了尿,怒火上衝,上來打林盛,而林盛還沒挨到第一下打,就直挺挺倒在地上裝死,把這些人倒嚇了一跳,不會真把小孩打死了吧。林盛在偷笑,但藏在醬缸後的林昌突然狂嚎著衝了出來,聽說把林盛打死了,他就瘋了,小林昌拚了命地打賣豆瓣醬-的一家,而林盛看到林昌挨打,也一下子不裝死了,跳起來拚命地去護他的哥哥,結果是兩個人都被打得不輕。幺嬸來救她的孩子了,然則所有人都在指責他們,幺嬸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屈辱,賣豆瓣醬的要把撒了尿,的醬灌進幺嬸...的嘴裏,而林建設湧現了。他陰鎮靜臉過來了,護住了幺嬸和兩個孩子,帶他們出去。賣豆瓣醬-的人當然不幹,攔住林建設。林建設操了棍子,說,他們可以跟他玩命。林建設...的玩命嚇住了這些人,他也順利地將幺嬸掩護回家。幺嬸在小叔子強有力的臂膀遮護下,感到了這麼多日子以來難得的溫暖。林建設在家裏的位置似乎越來越重要了,孩子們也更多地情願跟林建設呆在一起。而幺叔,的心理卻在起變更,原來幺叔和林建設兩兄弟的感情是極好...的,然則幺叔一直都把林建設當成自己的小弟弟,是他在照顧著林建設,然則幺叔發明,從林建設返城回來開始,自己在家裏的位置,似乎漸漸被林建設所取代。家裏有什麼需要男人做的事情,幺嬸和孩子們都邑習慣地去叫林建設,而幺叔雖在眼前,他們就像是看不到。幺叔也逞強做過幾次,希望自己能找回家裏男人的尊嚴,然則他確實因為酒精中毒,完全喪失了勞動能力,他的逞強似乎換來的是家裏人...的悲憫。在幺叔內心,便開始有了對林建設下意識-的不滿,甚至有時開始有意無意地刁難林建設,與其口角。因為林建設存在,使他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失敗了。幺嬸,的生意好了起來,一家人的浩劫關終於在努力之中漸漸渡過,甚至在賣出一大量豆瓣醬後,幺嬸還會弄一點“五指膘”的肥肉,有意在院子溜,這飄出的肉香似乎代表著幺嬸的勝利。而林建設更帶回了好消息,他在找工作中無意發明,在鄰縣賣豆瓣醬,可以比在這裏賣出更好的價錢。於是,幺嬸和林建設約好,第二天一大早,由林建設蹬車,帶幺嬸去鄰縣碰碰運氣。第二天天還沒亮,幺嬸就起床了,她在鏡前仔細地梳妝,花了比平時更長一倍的時間,而同樣早起的婆婆默默地在身後凝視著這一切,當婆婆看到,幺嬸化完妝出來,在門口等著她的人卻是林建設時,婆婆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