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牟師爺說這回水厘鐵定要開征了,且在先前每擔征四文的基礎上又加了一文,王正雲再也坐不住,急忙趕往秦家…… 秦家。秦日朗忿忿地:洋人一打,皇上就一邊逃命,一邊派人與洋人議和。割了地,賠了款,此事才暫告一段落。說到此,秦日朗譏諷道:這叫兩全其美:一個牽強保住江山,另一個是銀子、土地兩樣都要,肥上添膘!一旁的巫先生聽罷提醒道:熬過了這一劫,水厘肯定馬上開征,二位都是大戶,當提早準備…… 王正雲:實在弗成勝數就封井! 秦日朗聽罷搖頭:開征水厘是以朝廷的名義,打的旗號是籌措軍餉。否決開征水厘就是反抗朝廷,罪名也大。有梅貞卿的前車之鑒,我等此次一定要小心慎重行事。於是二人秘密商定:先順著官府,明裏不動聲色,同時,在黑暗想方法製造些大巨細小-的麻煩出來,讓官府收點水厘也不易,等一遇到機會,再相機行事。 開征水厘,陸璣最擔憂...的就兩件事,頭一件是鹽商們大片封井。水厘倚井而征,井都封了,汲不上鹽鹵,厘金上哪征去?同時,他還擔憂另一件事,就是怕招募來的那些水厘官為飽貪欲,徇私枉法。一旦被心存抵牾觸犯之心的鹽商們抓住,借機釀些事端,再把事情弄大,水厘就征不下去了,陸璣本人也難逃其咎…… 愁緒萬千,陸璣到富井後頭一次與陳師爺飲酒,席間,陳師爺對陸璣說了件讓人匪夷所思,的事:曾因流氓滋事被陸璣打瘸了一條腿...的那個汪公子,仗著家裏有人做官,已在鄰縣做了捕頭,而那個不勝調戲,將汪公子告上公堂的少婦,後來竟主動送上門去,已經淪為汪公子的玩物……說完這事,陳師爺歎道:好些事一經爛透,無論誰來做,也是無回天無術! 秦日朗忙水厘的事,秦太太已將巧兒許給了一個叫二憨的秦家鹽工。大戶人家,的丫環,滿了十八,大多得放出去,將她許給二憨,很大一個原因是二憨母親臨死的時候,秦太太當眾準許過她,將來替二憨說一房媳婦…… 借著侍候秦日朗洗足,巧兒求秦日朗留下她。秦日朗雖喜歡巧兒,心裏也舍不得,卻也無可奈何。歎息之餘,秦日朗還埋怨巧兒“肚子不爭氣”,若能替他懷上孩子,至少能在秦家做個老媽子……為安撫巧兒,那天晚上,秦日朗將巧兒留在了他的房裏,妙紅得知,惟有無精打采獨自守著古琴……自入秦家後,妙紅沒名沒份,她本人又來自青樓,更得夾著尾巴做人。再者,像秦日朗這種大鹽商,與中意的貼身丫環關係暗昧,可謂司空見慣…… 秦家二姨太見妙紅也有今日,竟然不由自主地又引吭高歌了一曲秦腔…… 為不讓水厘征得太順利,秦日朗、王正雲兩人以“綱總會”的名義秘密召眾鹽商一聚。鹵水剛打上來,還未熬成鹽就得繳費,早就遭到鹽商們一致否決。秦、王兩人稍加暗示,便有鹽商附和,準許封些鹽井,消極反抗官府。 由於秦日朗平常就對趙八爺有所提防,因為“李趙”合夥,出於小心慎重,有意找借口,隻說是商量一下水厘...的事兒,讓董管家去聽聽就行。李老爺身體欠好,不消來了……沒想到,李友堂糊塗,稱自己病剛好些,遇到這種大事應該去,卻被太太攔住非讓柳青去,可柳青從未在眾人麵前露過臉,正在猶豫,趙八爺偏又來了……李友堂連忙說,鹽商們正在議論大事,趙老爺快去聽聽…… 大事小事,富井鹽商均得看幾個大戶的臉色。王正雲、秦日朗雖沒明說,卻已進行了暗示,見大夥已經明白,正要散了趙八爺也來“商量大事”了,秦日朗連忙推說是為了給自家的丫環辦喜事,因為是許給了井上叫二憨-的鹽工,按富井-的老規矩,所以人人非要在一起湊份子,也不算什麼大事…… 趙八爺是何等明白之人!一見眾人有事想瞞著自己,也不挑明,隻是發牢騷說:既然這樣,為何不讓趙某也湊湊份子,我到富井來也不是一年半載了……於是當著眾鹽商出手不凡,甩下了一張上百兩的銀票就氣哼哼地走了。 秦日朗看看銀票,隻好說:看來,我家巧兒和二憨還真有點兒傻福氣…… 縣衙。水厘差役們已經就位,負責人是臬台大人舉薦,的一個叫譚老四...的。差役們在衙門裏聚齊,譚老四煞有介事地請陸璣訓誡,見是一幫烏合之眾,陸璣立馬沒了勁兒,直皺眉頭……事後,陸璣對陳師爺說:就水厘局那幫器械,遇到接觸,的話,隻有白白送命-的份!陳師爺勸慰:每人每月二兩餉銀,隻夠糊口。就這點銀子,哪找獲得像樣的? 這時趙八爺“無意”之間路過水厘局,便對陸璣陳說水厘如何不應收,並明裏黑暗的提醒陸璣:好多鹽商為了抗拒官府,已經準備封井了……臨了,還連演帶裝地說:你們等著瞧吧!於是,陸璣與陳師爺連夜商量,做出了一個決定…… 秦日朗又在被窩裏“安撫”巧兒,王正雲卻與盤信山正連夜商量王家該封若幹鹽井為好?這時,牟師爺來說:為防鹽戶封井,官府放出話來:鹽井一封,三年內不得開井。既怕失信於眾鹽商,更怕搬起石頭砸自己-的腳,王正雲等人大傷腦筋…… 陸璣提心水厘差役成事不足,敗露有餘,差役們則正嚷嚷著今日該誰請客。 水厘開征在即,差役們一個比一個興奮,稱過幾日就該吃香喝辣了,見秦日朗、王正雲的轎子從身邊經過,一個差役狂妄地稱:要不了多久,本人也是老爺! 征水厘不僅損害了眾鹽商-的既得利益,王、秦等大鹽商更是深受其害。既代表眾多鹽商更代表自己,兩人以綱總會幹事的身份找到陸璣,稱鹽稅原來就重,再征水厘將難以為繼。陸璣稱:此乃朝廷恩準,駱大人親抓之事,本官不外是奉旨行事,無力更改,隻能轉稟駱大人。還借機告誡秦、王兩人:身為綱總會幹事,該多替朝廷想想,領先垂範。盼望駱大人一改初誌,恐怕是異想天開,若黑暗做些反抗官府-的勾當,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…… 王正雲從沒將陸璣放在眼裏,梅貞卿死於陸璣之手後,對其更加怨恨。見陸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,威脅說:一味強征,陸知縣就不怕生出事來?陸璣不吃這套,說有人自砸飯碗,陸某拿他奈何?雙方幾度相見,均是不歡而散…… 水厘開征後,秦、王兩家按計行事,外麵上無任何抗拒之舉,可水厘差役到井場征收水厘,卻均由井上做工的下人們出頭具名,對差役千般刁難。富井鹽井眾多,差役人手有限,弗成勝數能一人一井。為方便征收,陸璣提出對秦、王等大戶,先由雙方將每日井場合產鹵量確定下來,再按此征收。但此舉卻招來否決,秦、王兩家堅持要差役在井口守候,按實際汲鹵量征收。兩家還一反常態,有意在晚上開工…… 出於慎重,陸璣來到了王府,但王爺被貶入川,名義上是督辦鹽務。征水厘的事,駱秉章一再請王爺,的示下,王爺很“知趣”,從不參言半句。治好“小疾”後,王爺最大,的盼望,就是梅靜能早日懷上孩子。對王府...的“香火”,福晉看得極重,就連王爺與梅靜-的床第之事也親自過問。為孩子...的名份計,福晉還對梅靜言明:一旦懷上孩子,王爺就會讓戶部給她抬旗,再納她為王爺的側福晉…… 在門口久侯而不被王爺接見的陸璣,狠下了一條心……開征水厘,陸璣再次站到眾鹽商的對峙麵。 鹽商們心存抵牾觸犯,陸璣早有所料。為早日將水厘征收上來,陸璣一邊給差役們打氣,一邊讓譚老四派人到鹽場沒日沒夜地守候。然而,差役派去了,幹活,的鹽工卻懶洋洋的,有...的索性睡大覺。差役剛要走,又提出要幹活了…… 前往大戶的差役受盡了刁難,可派往小戶的差役卻是另一番風景。小戶惹不起官府,隻有逆來順受。張大胖等中小鹽商各懷鬼胎,隻求自保……差役一來,便視其為上賓。小戶井不多,派去的差役多為一人,內中“名堂”自然也多…… 陳師爺注意到了這一點。他叫來派往張大胖家的胡猴子和派往曾老板家的胖差役,裝作很隨便的樣子問起曾老板有幾眼井,產若幹鹵水。聽胖差役邀功似地說完,陳師爺聲色不露,心裏卻吃了一驚…… 陸璣覺察到了陳師爺...的異樣。一問,方知陳師爺對曾老板那兩口鹽井-的情況再熟悉不外,胖差役所征厘金,還不到應征數,的一半。素知為拉攏官府的人,鹽商們啥事都做得出來,陸璣急著要處置好個差役,被陳師爺攔住說:不沾腥的貓雖說不多,總比沒有強啊!陸大人就算有三頭六臂,也守不住那麼多井…… 陸璣聽後,沮喪不已:水厘才征了幾天呀!這種事就出來了!陳師爺由衷道:眼下哪本經不被人歪著念?當官的、做差役的若都和陸大人一樣,大清國也不會是這副樣子!